刚刚过去的2012年可被称为中国的“全民医保元年”。此前三年,医保的覆盖面急速扩大,总人口的覆盖率达95%,已成为全球最大的医保体系。官方和学界都认为,全民医保体系的建立,为新一轮医改至今的最大成果。而另一方面,根据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的测算,在现行制度下,在2020年之前,中国大部分城市医保基金都会陆续“穿底”,出现收不抵支。
医院、医保和患者各有苦衷
随着覆盖面和筹资规模的扩大,医保在事实上已成为医疗服务市场上的主要购买方,其对医疗供需双方的影响日益增加。但是,在医院、医保和患者三方博弈的新格局之下,各方却都对自身境况颇多不满。
“在‘以收定支’原则下,确保医保基金安全压力很大。”医保经办官员如是说。
“除了要面对防不胜防的医患纠纷,过度行政化的管理体制也让医生大为恼火。药占比超了,扣钱;器占比高了,扣钱;保险额度超了,扣钱;老干部的保费高了,扣钱……‘医师法’给我的权利跑到哪去了?”一位医生在微博上的抱怨,引来数十位同行的共鸣。
“每一个医生都提到医保额度超标,叫病人改自费配药或明年再来。前两天去看病,医生只愿配一周的药量,价格只能在80元以内,最后,我把自己改成自费病人,配了三周药。”一位上海患者诉苦。
一面是医保筹资比例已近天花板,另一面是民众不断释放的医疗需求。日益尖锐的矛盾之下,如何保障医保基金使用的效率和公平,成为政策制定部门考虑的首要问题。
同时,支付方式改革还被赋予了规范医疗行为的重任。如此,本属技术层面的支付方式选择,笼罩上了强烈的行政色彩,并上升至公共政策的层面。
然而,在医疗体制改革滞后的现实下,只是支付方式改革的单兵突进,医保资金不但无法填满医疗“无底洞”,反而可能催生出“一边释放需求,一边有限制供给”的新矛盾,如此一来,“看病难”问题会愈加突出。
特别是在供方改革迟滞、行政配置医疗资源继续强化、医疗服务市场仍然封闭的制度环境下,加速推进总额预付制度,不但难以达到控费初衷,其负面作用更可能被放大。
总额预付成主流
长期以来,中国的医院普遍采用“按项目付费”的支付方式,即按照一定的项目价格标准和数量付费,医院(医生)多做检查、多用药,收入也就越高。
2012年1月5日,在全国卫生工作会议上,卫生部部长陈竺将“按项目付费”与“以药养医”机制并列,指为两大“毒瘤”。他提出,将用总额预付以及按病种、按服务单元、按人头等支付方式替代“按项目付费”。
此前的2011年末,40个城市成为人社部的首批医保付费改革重点城市,四大直辖市名列其中。在此前后,各地对多种医保支付方式皆有尝试,但总体方向趋同——总额预付渐成主流。
总额预付,也称总额预算,是由医保部门在对医疗机构进行评估后,向医院预付定额的医疗费,如果发生实际费用超支,超支部分就由医院自己承担。
这种支付方式的优点明显:医保经办管理成本低,控费效果明显。缺点也同样突出:总额标准难以合理确定,从而影响医疗服务提供者的积极性,医院可能会推诿医保患者。
医保支付重压之下,总额预付的优点得以放大,并最终在国家层面得到推广。2012年12月5日,人社、财政、卫生三部委联合发布《关于开展基本医疗保险付费总额控制的意见》,提出“用两年左右的时间,在所有统筹地区范围内开展总额控制工作”,并明确要求将统筹地区年度总额控制目标细化落实到各定点医疗机构。
据了解,已经实行多年总额预付的上海,其经验可能在全国被推而广之。
医保基金穿底之虞
全面控费的背景是,中国医保制度面临两难。
一方面是医疗费用的快速增长。2011年,全国卫生总费用达